封面新闻记者 李茂佳 罗惟巍

连日来引发巨大争议的上海浦东机场区域内禁止网约车运营服务事件，2月4日凌晨迎来重大转折——上海市交通委发布消息称，“从2月4日起恢复浦东机场区域内网约车运营服务。市民乘客可通过各网约车平台在浦东机场区域内预约用车。”

禁令虽然已被叫停，但禁令发出后，唯独由一个名叫“郑秀利”的自然人控制的“空港出行”平台，却能下单叫车。

2月3日，封面新闻通过调查发现，由“郑秀利”控制的“空港出行”所属公司——航空港（上海）汽车服务有限公司于今年1月相继在北京、成都设立分公司，全面覆盖了国内拥有双国际机场的三大城市。

“郑秀利”设立了5家汽车租赁公司

2月4日，封面新闻记者进一步发现，“郑秀利”除进军京沪蓉外，还通过设立汽车租赁公司的方式，把企业版图“扩张”到重庆、广州、武汉、杭州、贵阳五个城市。神奇的是，这5家公司的设立时间，前后相差不超过11天。

天眼查App显示，空港（重庆）汽车租赁服务有限公司、空港（广州）汽车租赁服务有限公司、空港（贵州）汽车租赁服务有限公司、空港（杭州）汽车租赁服务有限公司、空港（武汉）汽车租赁服务有限公司等5家公司的法人代表均为郑秀利。

穿透股权结构可以发现，这5家汽车租赁公司都由空港（上海）科技有限公司100%控股，而该公司与航空港（上海）汽车服务有限公司为并列关系，又是“郑秀利”控制的上海空港旅游有限公司的下属公司。

上海空港旅游服务有限公司的股权穿透图 图据天眼查App

再梳理5家汽车租赁公司的信息，更让人惊讶的是，这些企业的注册资本均为100万元，成立日期又整齐划一地出现在2023年11月28日至2023年12月8日之间，甚至空港（武汉）与空港（贵州）两家公司都在2023年12月8日登记注册。通过公开信息，记者只能查到5家公司的注册地址，无法找到联络方式。

空港（重庆）汽车租赁服务有限公司成立于2013年12月5日

其中，空港（重庆）汽车租赁公司的注册地址为重庆市沙坪坝区土主街道西永组团I标准分区重庆铁路口岸公共物流仓储项目9号楼512室-387。

记者联系上重庆铁路口岸内的一位工作人员，她表示，自己并没有在实际工作中与这家企业打过任何交道，“不清楚这家企业，可能是申报的注册地址在我们这里，实际办公地不在这里。”

另据天眼查App显示，上海空港旅游服务有限公司在2018年被上海市长宁区人民法院发出了限制消费令，且该公司涉及多起司法案件。

上海空港旅游服务有限公司在2018年被上海市长宁区人民法院发出了限制消费令

随后，记者又分别拨打上海空港旅游服务有限公司和上海鑫交港实业有限公司的公开电话。上海空港旅游服务有限公司的电话始终无人接听，而上海鑫交港实业有限公司公开的三个号码中，有两个是空号，而另一个号码接通后，对方则表示自己不是该公司的员工，随后便挂断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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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问上海浦东机场“网约车禁令事件”：为何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连日来引发巨大争议的上海浦东机场区域内禁止网约车运营服务事件，今天凌晨迎来重大转折——2月4日零时许，上海官方（上海发布）连夜发布消息称，"根据广大市民乘客的建议，市交通委决定，从2月4日起恢复浦东机场区域内网约车运营服务。市民乘客可通过各网约车平台在浦东机场区域内预约用车。"这意味着，"浦东机场网约车禁令"从1月29日发文出台，仅"存活"了短短5天就宣布夭折。

对于上海官方叫停网约车禁令之举，有人给出正面评价， "闻过则改，倾听民意，反应及时"；也有人表示，地方出台政策太随意，值得反思。

上海浦东机场出租车正在接送乘客，基本无排队 图片来源/看看新闻视频截图

上游新闻梳理公开报道发现，上海浦东机场网约车禁令虽然已被叫停，但由该事件引发的众多争议和疑问，仍有探研、追问、厘清的必要——比如，该网约车禁令为何出台突然，叫停也匆匆？在网约车已成主流出行方式的今天，上海8年前制定的相关文件依据是否已经过时？后续是修正还是废止？被公众广为质疑的"空港出行"平台，为何在"封杀"令下独独能下单？……

禁令为何出台突然？叫停也匆匆？

据央广网，近日引发公众热议的《关于禁止网约车在浦东机场运营的通知》，是上海市道路运输管理局1月29日发文下发的，其中明确要求，"严格禁止网约车在浦东机场区域内揽客运营"，并强调，交通执法部门将加强执法，一经发现，依法查处。从通知用词可以看出，相关部门严查网约车的态度是明确的、坚决的。

2月4日凌晨，上海浦东机场网约车禁令被叫停 图片来源/上海发布

上海网约车司机乔师傅告诉央广网记者，"之前，在浦东机场停车场是可以接单的，平台会自动为我们排队接单，但现在平台限制，只能在周围接单。"网约车司机杨师傅也表示，自己已明确知晓"这几天开始浦东机场不能接单"一事。不少市民和网友提出疑问：不理解为何浦东机场"突然"禁止网约车揽客运营？

针对疑问，2月1日，上海市道路运输管理局客运处副处长吴学程，在接受央广网采访时并未过多解释，只是强调，"根据近期交通保障的实际情况，我们再次对原有的规定进行了重申。"

对于网约车禁令是否会在春运之后继续执行，吴学程在2月1日采访中介绍，目前而言，"禁止网约车在浦东机场运营"的相关规定，并未计划在春运后作出调整。不想这番言论被迅速"打脸"，也就是不到3天后，网约车禁令被迅速叫停。

梳理上海官方今日凌晨发布的"浦东机场网约车禁令"叫停消息，并没有过多说明叫停理由，只提了一句，"根据广大市民乘客的建议"，但这个理由被部分网民认为太过牵强，缺乏坦诚态度。有网友称，如果"市民乘客的建议"就能迅速让一份官方红头文件作废，那政府文件的权威性何在？

8年前的旧文件是否过时？后续是修改还是废止？

针对此起彼伏的反对声，2月1日，上海市道路运输管理局客运处副处长吴学程介绍，上述《通知》并非新规，而是重申2016年施行的《上海市网络预约出租汽车经营服务管理若干规定》（由上海市政府公布施行），并解释了禁止网约车机场揽客的原因——目前浦东机场巡游出租车的运力供应非常充足，司机要等候五六个小时才能接到一单生意。出租车不挑客、不挑车，能够保障大客流尽快疏散。"网约车因为是找一辆‘专属’的车，司机和乘客相互等，大客流在一个狭窄区域里进行积压，会有很大安全隐患。"

1月29日，上海市道路运输管理局发布网约车禁令，引发广泛争议 图片来源/网络

对上述解释，不少网友和媒体纷纷提出质疑。光明网评论员文章认为，这一政策已经是近8年前的规定了。如今无论是互联网经济还是社会生活的基本面，都已经发生了巨大改变。这一规定是否还符合时宜，值得打个问号。如今网约车已经成为一种主流出行方式（据交通运输部数据，全国网约车数量已远远超过巡游出租车，网约车比传统出租车更加主流）。很多机场都已设立了网约车专用通道。在这个大背景下，对网约车作出限制，从方便出行角度，恐怕并不明智；从维护市场公平性的角度来说，也颇有可议之处。

南方都市报也发表评论称，从法理上说，禁止网约车在某一特定地点运营是滥用行政权力排除竞争，不符合《反垄断法》的相关规定。在法律位阶上，《反垄断法》由全国人大常委会通过并施行的，属于法律；上海市道路运输管理局发布的《关于禁止网约车在浦东机场运营的通知》，由上海市政府的下级部门制定，连地方政府规章都算不上。根据《立法法》，下位法违反上位法规定的，应予以改变或撤销。

"浦东机场网约车禁令"被叫停后，让2016年起施行的《上海市网络预约出租汽车经营服务管理若干规定》陷入尴尬境地：这项8年前的老规定是否已经过时？有无修改的必要？是在原法规的基础上局部修改，还是完全废止？有关部门应该出来说明白。

禁令之下"空港出行"为何能一枝独秀？

据潇湘晨报，上海浦东机场禁止网约车司机在区域内揽客运营事件发酵后，2月2日有网友曝出，上海浦东机场内设有"空港出行"服务，可线上下单，预约司机，但价格相比以往网约车较贵。

网约车禁令之下，"空港出行"一枝独秀引发争议 图片来源/网络

某生活服务类平台显示，目前，浦东机场的"空港出行·机场接送机管家"服务还在运营中，还顺势推出了"新春券包""新年出行"等春运节庆活动。一则套餐显示，上海范围60公里内收费360元。2日下午，有媒体记者以旅客身份致电该项服务的运营商，对方告知：现在仍可以正常接机和送机，春节除夕期间也可以。目前"空港出行"在浦东机场内还设有服务台，旅客可通过线上下单、现场咨询等方式订购服务。"网约车服务在浦东机场不是被禁止了吗？"对方回答："我们这不是网约车，是接机管家。"

一名在2022年使用过"空港出行"业务的旅客表示，"空港出行"收费较高，比平时打车要贵上50元左右。

据报道，"空港出行"所属公司为航空港（上海）汽车服务有限公司。天眼查App显示，其全资控股公司为上海空港旅游服务有限公司，成立于1996年，是一家以从事航空运输业为主的企业。其法定代表人陈某某名下有16家公司，均在存续状态。值得注意的是，上海空港旅游服务有限公司旗下第一分公司，注册地址就在浦东国际机场内。2月3日，自该公司被曝光后，相关小程序已经暂停服务。上海市交通委表示，会对情况去核实，稍后会进行专门处理。

另据封面新闻，"空港出行"所属公司已在今年1月相继在北京、成都设立分公司，全面覆盖了国内拥有双国际机场的三大城市。"空港出行"小程序目前已无法使用，页面显示"航空港出行小程序系统更新维护中"。

上游新闻综合新华社、央广网、光明网、澎湃新闻、南方都市报、潇湘晨报、极目新闻、封面新闻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