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正在经历一场大规模军事冲突，但在乌克兰错综复杂的铁路网中，每天仍有数百列火车在运营。这其中，一列从首都基辅开往顿涅茨克地区克拉马托尔斯克的火车显得格外显眼。

▲9月12日，一名乌克兰军人在斯拉维扬斯克火车站拥抱妻子和女儿

每天早上7点左右，人们坐上这列火车离开基辅，一路向东前往战火纷飞的前线地区。在那里，乌克兰军队和俄罗斯军队的战斗仍在激烈进行中。但尽管如此，这列火车却是乌克兰上座率、客运量最高的列车之一，仅今年夏天，就有多达12.6万人坐上了这辆开往前线的火车。

这些乘客有男有女，他们的行程折射出了当下的乌克兰社会：短暂休假后返回前线的乌军士兵，去和在前线战斗的丈夫、男友短暂团聚几天的女性，还有返回顿涅茨克地区查看自家房屋的居民。

乌克兰上座率、客运量最高的列车之一

与乌克兰其他列车的等候区明显不同，这班列车的站台等候区常常被庄严的寂静所笼罩。在等待火车进站之际，大多数人都陷入了沉思，彼此很少交谈。

▲9月12日，一名乌克兰军人在基辅火车站站台上等待开往克拉马托尔斯克的火车

19岁的玛尔塔·巴纳赫来自乌克兰西部的一个城市，她正在焦急地等待着火车从基辅出发前往下一站。她的家人还不知道，她已经坐上了这列火车，只为穿越整个国家去前线见她的男朋友。

自2022年2月俄乌冲突爆发以来，她的男朋友一直在步兵部队服役，很少有时间能休假。于是，玛尔塔决定去看望他，给他一个惊喜。“我每一天都在担心这可能是他生命的最后一天，我们可能再也见不到对方了，”她说道。

这是乌克兰唯一一列开往克拉马托尔斯克的日间高速列车，这座城市距离前线大约30公里。就在距离这座城市几公里远的地方，俄乌双方在巴赫穆特附近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第二年。

▲乌克兰高速列车（资料图）

尽管俄乌冲突已爆发一年多，但乌克兰庞大的铁路系统仍在运行之中。穿梭于各地的夜间列车仍然在卧铺车厢里用热茶和干净的床单欢迎乘客。

冲突爆发之初，这条线路一度中断运营长达六个月。去年4月8日，克拉马托尔斯克一火车站遭导弹袭击，导致列车停运。据报道，这场袭击造成53人死亡、135人受伤。

乌克兰国家铁路公司（Ukrzaliznytsia）称，今年夏季约有12.6万名乘客搭乘了这条线路，在所有城际高速列车中客运量排名第四。此外，这条线路在乌克兰所有列车中保持着最高的上座率之一（94%）。

“没有恐惧，我只是希望它早点结束”

从基辅到克拉马托尔斯克的票价约为14美元（约合102元人民币），全程700公里，行驶时间为7个小时。与站台上的氛围相似，在7个小时的行程中，寂静、沉重的氛围一直笼罩着这列火车。

49岁的阿拉·马基耶娃在冲突爆发前就经常乘坐这列火车，从基辅出差回到距离克拉马托尔斯克不远的多布罗皮利亚小镇。“人们变了，现在他们看起来更忧郁了。（但）我们已经学会了与这些导弹共存。我们成了朋友，”她开玩笑说道。在她看来，基辅的气氛与克拉马托尔斯克完全不同，“人们更常微笑”。那里拥有强大的防空系统保护，“给了居民一种安全的感觉”。

▲一名乌克兰军人在从基辅到克拉马托尔斯克的火车上睡觉

随着晨光逐渐被正午的太阳所取代，温暖的阳光照亮了宽敞、沉寂的火车车厢。火车架子上大多摆满了军用背包和小包。偶尔会有服务员打破过道里的沉默，为乘客提供咖啡、茶和小吃。26岁的亚历山大·基里连科坐在火车的餐车里，手里拿着一杯咖啡，若有所思地凝视着窗外瞬即变化的风景。这是他第一次前往前线，他承认，没有想到自己能“如此舒适地前往前线”。

俄乌冲突爆发时，他正在波兰做仓库经理。“我一直尽所能地帮忙，然后决定需要自己去（前线）。没有恐惧。我只是希望它早点结束，”他穿着军装谈到这场冲突时说道。尽管父母对这个消息并不高兴，但今年夏天，这位年轻人执意回到了乌克兰，并立即前往军事征兵办公室报了名。

他说，这是一个很自然的决定，“（那一刻）我甚至感到良心上更轻松了。人力资源正在枯竭。我们需要做点什么。”

火车准时到达目的地，站台上很快挤满了人。一些人肩上挎着军绿色的背包大步向前，而另一些人则在站台上徘徊，终于等到了那个期待已久的拥抱。20岁的索菲亚·西多丘克和男友就是其中的一对，这位年轻男性从冲突爆发开始就一直在服役，他紧紧地抱着索菲亚，好像在努力弥补两人七年来最长时间的分离。

▲索菲亚·西多丘克在克拉马托尔斯克火车站拥抱男友

“我们十分想念彼此，”索菲亚解释说，于是她决定从乌克兰西北的罗夫诺地区来到克拉马托尔斯克。“这就是爱，”身穿军装的年轻人补充道。他的指挥官允许他和爱人单独呆上几天，以便休整恢复精力。五天后，他将返回战场。

红星新闻记者 徐缓

编辑 郭宇 责编 官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