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今年2月下旬俄军发起“特别军事行动”后，十个月来战火首次蔓延到了俄罗斯内陆腹地。当地时间12月5日，距离俄乌边境约300公里远的两处俄罗斯空军基地传出爆炸声，其中一处是俄罗斯最大的战略轰炸机基地，另一处距俄罗斯首都莫斯科不足200公里。

俄罗斯国防部称，乌克兰军方使用苏联时代的喷气式无人机策划了这两次袭击，造成多架飞机受损和少量人员伤亡，但未影响机场的正常运行。不过，乌军的袭击能力似乎超出了俄罗斯分析人士最初的预判。

俄罗斯国际事务委员会总干事科尔图诺夫早些时候对《中国新闻周刊》称，随着俄军最近两个月扩大了对乌克兰首都基辅及内陆城市的空袭，乌军也会增加对俄乌边境的俄罗斯城市的袭击，但“不太可能深入俄罗斯内地”。

当地时间12月6日晚，刚刚遭遇过袭击的俄罗斯恩格斯空军基地附近居民又一次听到刺耳的警报声。据塔斯社12月7日的最新报道，当地官员确认警报从军事基地内传出，但没有更进一步消息。

当地时间12月6日，俄罗斯南部库尔斯克地区与乌克兰接壤的一个机场遭无人机袭击，发生火灾。图/视觉中国

“千里偷袭”

最近十个月时间里，恩格斯空军基地附近的居民就常听到重型轰炸机起降的轰鸣声。这座基地位于萨拉托夫州首府萨拉托夫市东部14公里处。一些西方媒体称，此地部署了超过30架图-95和图-160战略轰炸机。

10月，乌克兰特工袭击克里米亚大桥后，俄罗斯空军第121重型轰炸机航空团从这里出发，摧毁了乌克兰各地的能源设施，导致乌克兰全国大面积停电。

当地时间12月5日清晨6时，恩格斯基地周边居民听到了剧烈的爆炸声。本地媒体称，爆炸可能造成两架图-95轰炸机受损，两名伤者被送进医院。萨拉托夫州政府随后表示，没有民用设施和平民损失。

几乎在恩格斯基地发生爆炸的同时，600多公里外的梁赞州佳吉列沃空军基地也传出巨大响声，一股煤油味随即在附近的居民区蔓延。塔斯社报道称，一辆加油车在基地内爆炸，损毁一架飞机，并导致至少3人死亡、5人受伤。

俄罗斯国防部称，两起爆炸的制造者都是乌克兰空军装备的苏制喷气式无人机，俄军防空火力已将其拦截。让军事分析人士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乌军装备的图-141大型侦察无人机其实是半个多世纪前苏联生产的老旧装备，在技术上属于世界上第一代侦察无人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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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41曾于上世纪70年代至80年代在苏联空军服役。2014年顿巴斯战争爆发后，乌克兰空军为增强空中打击能力，将库房中早已退役的图-141重新改造入役。图-141的航程可达1000公里，但与乌军从土耳其引进的新型攻击型无人机相比，图-141飞行高度低，载弹量小，操作精度也不佳。

2022年3月，一架乌军图-141无人机在克罗地亚萨格勒布坠毁，调查结论称该无人机原本准备袭击俄军阵地，因为偏离航线飞越罗马尼亚和匈牙利，最后到达克罗地亚。此后，俄军也多次宣布成功拦截这种老式无人机。但值得注意的是，这些未能完成任务的无人机都加装了弹头，从侦察无人机变为攻击无人机，而那架飞到克罗地亚的无人机，在燃料耗尽坠毁前飞行超过350公里。

如今，乌军使用图-141对俄军两座内陆空军基地进行精确打击，显示出这些老旧装备已得到进一步改造升级。未来，乌军可能继续使用隐蔽性强但航程短的改造商用无人机攻击俄军一线阵地、克里米亚半岛及俄乌边境地带，同时发挥图-141“千里奔袭”的优势，对俄罗斯本土目标进行报复性打击。

值得注意的是，美国国务院发言人普赖斯12月6日特别重申，美国自2月以来向乌克兰提供的都是“保卫自己、保卫主权、捍卫独立”的武器，“我们（美国）没有向乌克兰提供要在俄罗斯境内使用的武器。我们非常清楚援助的是防御性物资。”或许，这也是乌克兰军队改造、使用前苏联武器的原因之一。

袭击发生后，乌总统泽连斯基的顾问波多利亚克用一种文学性的语言描绘道：“地球是圆的，这是伽利略的发现。克里姆林宫不研究天文学，否则他们会知道：如果把东西发射到其他国家的领空，这些飞行物迟早会返回其出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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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小搏大”

就军事意义而言，本次袭击体现出，乌军正在形成采用非对称作战方式反制俄军空中“绝对优势”的能力。图-141的载弹量、飞行高度和制导精确性，都导致这种“单刀赴会”的行动容易被俄军拦截，即使顺利到达攻击位置，也不可能实现“阻断机场运行”等宏大的目标。

但是，恩格斯基地仅有的14架图-160，与俄海军弹道导弹核潜艇一起构成了俄罗斯最具威慑力的战略核力量；而佳吉列沃空军基地是俄军唯一的伊尔-78加油机基地。乌军无人机造成的任何损害，都可能是“以小搏大”的胜利。

前苏联共建造了140多架图-141，但目前乌军正在部署的图-141有多少，还是一个谜。已经有俄罗斯前空军军官对媒体指出，如果宝贵的伊尔-78加油机被摧毁，“影响比战略轰炸机被攻击更大”。该军官还说，俄罗斯空军面临的主要问题之一是许多飞机没有存放在机库中，易于成为无人机的目标。

此外，本次攻击还意味着俄罗斯内陆城市已暴露在乌军的打击范围内。科尔图诺夫曾担忧，俄主要城市可能遭到乌军特工潜入式袭击。但本次遭到袭击的恩格斯空军基地，距离人口近百万的萨拉托夫市区仅14公里远；佳吉列沃空军基地距离梁赞州首府梁赞市不到3公里。梁赞市是俄罗斯中部第四大城市，且距离莫斯科不到200公里。

不过，也有西方媒体引述军事专家的分析认为，袭击两座空军基地的无人机可能是通过某种方式运进俄罗斯，然后在更近的距离内发射的。还有分析指出，本次袭击已达到图-141的最远航程，实现航程越远，图-141的载弹量就越低，攻击效果也越差。因此，俄罗斯更需要防范的依然是潜入式恐怖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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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座空军基地遇袭后的数小时内，俄罗斯国防部宣布对乌克兰发动新一轮空中打击。塔斯社报道称，俄军发射巡航导弹100多枚。乌克兰空军的数据则显示，俄军发射导弹70多枚，其中约60枚遭到拦截，但成功命中的导弹仍导致至少4人死亡，并使得首都基辅、敖德萨和文尼察州的电子设施遭到大规模破坏。12月5日晚，乌克兰全国大面积停电。

从10月10日俄军针对克里米亚大桥爆炸事件开始的报复性空袭起算，最近两个月俄军已对乌克兰本土发动六次大规模空袭。严冬将至，乌克兰各地停水、断电、断网频发，基辅地铁也多次停止运行。基辅市长克里琴科近日警告称，供电、供水、供热、网络中断的问题“可能持续到春天”。

当前，俄乌前线战局，自俄军11月从赫尔松市撤退后即陷入新的僵持。在顿巴斯主战场，双方至12月7日仍在顿涅茨克州城镇巴赫穆特周边激战，此地的拉锯已持续半年。在其他战线，乌克兰军队多次尝试从扎波罗热州北侧反攻，目前未有重大进展。

分析认为，经过约10个月的消耗，双方似乎无力发动“冬季决战”，但战事仍在一轮轮大规模空袭和非对称反击中循环升级。一些俄乌人士曾提出的“和平将在僵局时到来”的预期，并未变为现实。

记者：曹然